【小说】癸午甲巳(一)
癸巳年已未月丁酉日,忌迁徙。
一进门,癸午将手电筒重重地抛在床上。由于离床较远,手电筒重重地砸在床上后从床上跳起来,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发出清脆的坼裂声。癸午不由自主跳到床上,象捡拾命根子一样将手电筒抢在了手里。
妈的,还不来水。癸午恨恨地骂道,又不知道到底该骂谁。他晚上已第二十一次到二楼去看是否来水了。
昨天下午,镇里通知所有驻村党组织第一书记早上八点半开会。癸午叫单位的车子早晨七点将行李送到村里,然后到镇里开会。行李到村时不到八点,现任书记早在村里候着。因听说农村自来水供应不到位,当时癸午还专门试了一下三楼的自来水。三楼没有水,他又到二楼试了试,二楼也没有自来水。村里的张甲书记告诉癸午晚上会来水。于是癸午放心地到镇里开会。
中午,镇里会后特意设宴款待了全镇十九名第一书记。下午市里下派到镇里的四名第一书记在一起互相认了个门。大家都是市里派,自然形成个小圈子,有事互相照应,对很多问题大家可以互相商量。尤其一名第一书记家庭条件较好,有私家车,来来去去很是便捷。晚上四人为犒劳自己聚了一下餐。
下车时天已漆黑,癸午借着汽车调头的灯光,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了五十米的距离。边跑边从腰带上取下钥匙串。一阵叮叮噹噹的响声过后,癸午呯地打开铁门锁。癸午反锁好铁门,摸索着上楼,还特意将脚跺得咚咚响。虽然没有声控灯,听到咚咚的脚步声,癸午的心感觉踏实多了。
摸索到三楼,癸午开门开灯,迅速找到空调开关,一下子就把空调调到冷风十八度,过了几秒钟就听到了空调主机的轰鸣。
用手试了试出风口,感觉出凉意,癸午就满怀期待地左手水桶右手电筒去提水。三楼没有水,他又来到二楼。二楼依然没有水。他只好将水桶放在二楼回宿舍休息。慢慢等着吧,癸午首次感觉到很无奈。
两次,三次,四次,......
第十五次,水龙头发出巨大的啌啌声,癸午异常高兴。总算有动静了,凭经验应该快来水了。他兴奋地看了一下手机,时间为二十二点二十七分。下次水肯定会来,上楼时癸午默默祝祷。
第十六次,水龙头里的啌啌声也没有了。癸午有点绝望,今天只怕不会来水了。他的心一直往下沉,象要掉进无尽的深渊。可他仍不想放弃,没有响声可能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,癸午阿Q式地继续安慰自己。
空调开机三个小时了,宿舍内异常干燥,喉咙也在冒烟。癸午打开矿泉水瓶,一口气喝完了。这样下去可不行,必须给宿舍增湿。他拆开一件未开封的农夫山泉,一次就在室内洒了五瓶。
哧哧哧,矿泉水洒在水泥地面上一下子没有踪影,水印子都没有一个。癸午想,坏了,这房子做起来有十几二十年了,一直是办公室,水泥地面及墙壁的含水量太低,用一点矿泉水泼洒根本没有用。癸午就继续泼。直到泼洒完第十二瓶水,才感觉心里好受些。尽管地面仍然看不到积水,但毕竟用了十二瓶水呀。不能再泼了,这些矿泉水今晚还要喝呀,不能太浪费。而且这样泼下去经济上也承受不了。
由于没水洗澡,也不能到床上躺着,癸午无可奈何地坐在椅子上,感觉腰有些刺痛,只好站起来在室内走几圈。他可不敢到外面去,外面太黑,又是新环境。有点绝望的癸午开始想苦中作乐,想找点事做做,打发无聊的等待时光。
手机的电量发出了警报声,癸午必须充电了。他拿出手机充电器和接线板给手机充电。他突然灵光一闪,手机不是有电视功能吗?程序手机上有,从没有试过,就试试吧。他将手机接线板移到桌子上,拨出天线,点击手机电视键,过了很才时间才搜索到央视新闻频道。新闻评论女主播悦耳的声音传出来,癸午有点心花怒放了,不自学地对着手机上的美女来了个飞吻,口里也出声地学着电视剧里叫了一句:“额的个神呃!”刚才的注意力全在自来水上,对声音没有太在意。也许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的缘故吧。
癸午所住的村委会位于村子正中间,离村村通公路有五、六十米远,距最近的村民家达三、四百米。由于村里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,在家里的只有六一三八六零部队,晚上根本没人不出门,公路上鲜有人迹。七月流火。即使是夜晚,外面仍然有四十多度,青蛙们也怕热呀,不敢鼓噪了,“蛙声一片”的蛙声也没有。蚊子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歇息了。仅仅听到飞蛾想冲进室内,在窗框和窗户缝隙间爬行的唦唦声。勇敢的飞哦已从缝隙突入室内,在日光灯下扑来扑去。
央视女主播优美的声音让癸午的感官完全复活了。
癸午突然感觉到害怕了。下到二楼看自来水时,他就想,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如果摔断了腿,呼救也没有人能听到,只能等第二天有人上班才能送去就医。如果摔重了,死在了村委会办公楼也是有可能的。虽然不是死不见尸,最少也是已经凉透了。想起自己受伤后无法就医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血管里汩汩流出来,直到完全流干,身体也慢慢冷却,癸午感到一阵心慌。村委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与小学共一栋楼,是不是地基不好,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做房子。对,这里也许曾是坟场,破“四旧”时平的。夜里会不会闹鬼?还好,手机电视只能接收央视新闻频道,不能看电影或故事片,不然看到僵尸类或聊斋类片子,肯定会吓死人的。
癸午又细细想,肯定是没有鬼的。法院干部怎能相信鬼呢?市法院每年都要处决几名死刑犯,最多的一年有二十几名,最多的一次达十几人。如果真有鬼且鬼能复仇的话,法院办公大楼站都站不下,谁还敢去审判死刑案件?谁还敢去签发布告,还在上面印上血红的大勾勾?谁还敢去当枪手呢?自己也曾经去监督处决死刑犯十几次,最靠近的一次距离只有四、五米,虽看着鲜血淋淋的,从没有怕过。对,世上本无鬼,庸人自扰之。
突然觉得下身有点重,象有什么东西往下压。回来三、四个小时没有撒尿了。癸午拿上手电筒,朝平台走去。平台上黑黢黢的。转过空调时,热气扑面而来,癸午本能地往回缩了缩。因不能撒在宿舍门口,他只好拼命往前走了几步。平台在三楼,不远处有一个黑影!癸午心头一紧,真的闹鬼了?用手电筒一照,原来是一棵大树的树梢伸到了三楼,心才定下来。可能因为受惊,努力了半天居然没有尿出来。癸午真是见鬼了。其实是气温太高,出汗太多,室内太干燥,体内水份蒸发太快。
想到去年体检时左肾有个小结石,不排尿肯定不行。罢了,喝水呗。癸午立马回宿舍喝了一整瓶水,过了两分种又喝了一瓶。肚皮一下子就鼓胀了起来。反正只穿条裤衩,拍得肚皮嘭嘭响,象熟透了的西瓜。听说按顺时针方向揉肚子可以促进消化,癸午就做了两个八八六十四下。再次看完自来水回来,尿感就非常强烈。癸午故意走到平台没有护栏的一边,站在沿口向下尿,估计尿出一丈远,底下发出巨大的声响。也许是夜深了,声音还传得挺远。癸午想,远看肯定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。
正想着李太白的《望庐山瀑布》这首诗,癸午不自觉朝天上望。农村空气就是好,满天星斗。又是站在楼顶,感觉更近了。且毫无遮拦,四周的星星异常明亮。癸午又想起诗仙的《夜宿山寺》中的诗句:危楼高百尺,手可摘星辰。以前读诗时认为李太白夸张得太过了,如今身临其境,感觉所言非虚。
癸午是学文学的,对中国古代文化兴趣甚广,即使是比较偏门的周易、星空图都有所涉猎。尤其是星空图,大学时老师还带他们晚上认识星空方位。癸午站在平台上望星空,依稀还能识别狮子座、猎犬座、天猫座。当然银河、牛郎织女星、北斗七星更不在话下。突然,一颗明亮的慧星扫过天际,打破了癸午的星梦。他是唯物主义者,不会把彗星看成扫把星,更不会相信对着慧星许个愿就能实现。他却在潜意识里及时许了个愿。
癸午带着许过的愿,兴冲冲地来到二楼,一扭水龙头,依然一点声响也没有。不禁咒了一句,妈的,对着扫把星许愿都不灵,真是扫把星。
回来后,癸午又咕咚咕咚喝光了一瓶矿泉水。
央视继续播放新闻,但换了女主播。依旧是那种骨感的,癸午想,中央电视台播音员咋都选这种骨感的?现在的主旋律不是实现中国梦吗?有一首歌曲叫《梦回唐朝》,盛世唐朝就是以丰腴为美,说明生活条件好呀,最少是有吃的吧。共和国盛世央视播音员不要骨感,只要性感!
癸午不觉唱起了《梦回唐朝》:“菊花古剑和酒,被咖啡泡入喧嚣的庭院, 异族在日坛膜拜古人的月亮,开元盛世令人向往。风,吹不散长恨;花,染不透乡愁;雪,映不出山河;月,圆不了古梦......”反正没人能听到,癸午吼了起来,歌曲的摇滚味唱得淋漓尽致。
咚咚咚,一阵巨响传来,癸午吓了一大跳。玻璃窗不临走廊,又是三楼,还有人拍窗户?歌声招鬼哩,真是信了你的邪。忙起身一看,正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冲撞窗玻璃。由于没有挂窗帘,玻璃上粘满了飞蛾。癸午拿上手电筒过去仔细一照,一只巨大的飞蛾正拼命撞玻璃,翼展达一尺,撞击力非常强,窗玻璃都在晃动。在强光照射下,眼睛发着绿光。癸午拿出杀虫剂从缝隙往外喷,将已经或即将爬进来的蛾子杀死在窗台上,大飞蛾也灰溜溜地飞走了。窗台上却是陈尸枕藉了。
空调主机象拖拉机一样轰了三个多小时,十几平方的宿舍,气温依然没有降下来。癸午搬来椅子站在出风口,并没有看到吹出的气雾。看来制冷效果不太好,而且是昨天刚装的新空调。癸午恨恨的:汉正街的吧!太黑了,农民伯伯也敢骗!
汉正街在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是鄂省的小商品集散地,也是驰名全国的“水货”制造地。无论什么品牌的商品,头天一上市,第二天即有仿品问世,价格忒便宜。早期商品畅销城乡,现如今城市居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,讲品牌,求质量,在城市销路大受影响。但在广大贫穷落后的农村销路依然强劲,大量假冒、伪劣商品充斥乡村市场。在鄂省骂别人能力差就说是汉正街的。
癸午抢起手电筒,立马推上开关,电筒射出刺眼的光柱。电筒可真是癸午的命根根,外面一团漆黑,离门三尺即为无尽的黑暗,下楼梯看自来水非手电筒不可,乌漆抹黑的还真不敢下楼。电筒光虽然极刺眼,尽管九个灯泡已瞎了一个,癸午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。
晚上十一点半了,癸午开始安排睡觉的事。大热天不洗澡就睡觉,癸午还真没有过。从小生在农村,河港、塘堰随处可见,想洗澡带上毛巾就行,有时毛巾都不带,跳进水里泡个痛快。凡事总得有头一朝,癸午也不是挑剔的人,即使没洗澡,觉也是要睡的。
癸午再次打开五瓶矿泉水,将室内浇了一遍。又拿上手电筒到二楼看了一下,最后悻悻地关灯上了床。过了一会儿,发现身上汗渍渍的,翻了一个身,差点没将被单粘起来。癸午想,骂空调是汉正街的也于事无补。重新打开电灯,将落地扇移到空调的风口,对着床上吹,比先前稍稍凉快些。但电扇发出急遽的唦唦声,叫人听着心烦。
也许是此时心力憔悴,尽管很吵,癸午仍然很快进入了梦乡。
一道强光闪过,癸午感觉自己被照得透亮,全身血管沥沥可数,心脏在呯呯跳动,肺部象气囊一样时而饱满时而干瘪。自己静静地躺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。癸午努力挣扎着想看清是什么东西,就是看不明白。只感觉这个东西有点象阿拉伯童话里的飞毯,但因为太透明,无法确定。飞毯缓缓升起,离地三尺后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带着癸午向天空上飞,在星际穿梭。只见繁星满天,星汉灿烂。有的星星象在身边,癸午就伸手去抓。明明抓着了,打开手掌却从指缝中悄悄溜走。这些星星又象是粘在巨幅幕布上,每抓一颗星星,整个天幕就动一下。癸午玩心大起,不停地抓抓这颗抓抓那颗,总想扯下一颗带回家作纪念。
突然,身后传来急促的犬吠声。癸午大骇,回头一看,身后正追赶着一只猎犬、一只大狗熊、一条巨蟒,上面还有一只讨厌的乌鸦。乌鸦不时地向癸午抛下星星屎。癸午想乌鸦不吉利,被它将屎屙到身上不死也要掉层皮,就想加速快跑。飞毯象与自己有灵犀似的提速飞奔,一下子就将动物们抛得远远的。突然一头巨大的狮子拦住了去路。由于速度太快,刹车不及,好险撞上了狮子。狮子一声怒吼,抖动身体,无数暗器向癸午砸来。因距离太近,速度太快,一颗星星正好砸中飞毯。失去动力的飞毯急速下降,滑入无尽的星际黑洞,癸午拼了命地用手乱抓,就是未抓住一根救命稻草。
从梦中惊醒,伸手不见五指,过了很长时间癸午才想起自已是躺在村委会的床上。空调和电扇的噪音也没有了。由于气温太高,虫子们也懒得叫。万赖俱寂,癸午感到心跳停止,浑身无力,灵魂出窍了。等慢慢回过神来,癸午摸索着在床头找到了手电筒。打开电灯,发现没有停电,只是不知为什么空调和电扇都关了。可能是刚才跳闸了,癸午不敢多想,忙安慰自己。
也许来水了。癸午依然坚持不懈地到二楼看了一次,依然是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。癸午又在室内泼洒了五瓶矿泉水,继续打开空调和电扇。由于担心再做梦,这次他没有关灯就睡了。
漆黑的夜里,日光灯的光尤其明亮,吸引来大量飞蛾,不停拼命往室内爬。有的已突破防线,绕着日光灯灯管飞舞。不时有飞蛾落在癸午脸上。癸午只好又关上日光灯。为保证室内有光亮。癸午将打亮手电筒,将尾部充电插销拔出来,插在墙上的固定插座上,一边充电一边照明。
经过一整天的疲惫,癸午很快又进入了梦乡。这次癸午睡在老家门口,象小时候一样躺在门外的竹榻上,学习张衡数着天上的星星,厨房的几个菜自己已经做好,放在饭锅里汽着,静静地等还没有收工的父母回家吃饭。
“小孩,你家有什么好吃的,快拿出来!”癸午发现一杆明晃晃的红樱枪尖抵住了自己。一个长得象哪吒的小孩恶狠狠的问自己。
癸午一看是哪吒,哪吒可是自己的梦中英雄,不禁问:“你是哪吒,把枪放下,我们一起来玩吧。”
小男孩怒目圆瞪:“别哆嗦,哪吒算老几,我是圣婴大王,快把家里好吃的拿出来!”
癸午感觉枪头已刺破自己的汗衫,也许皮肉也被刺破了。忙说:“你不是红孩儿,红孩儿有风火轮,你又没有,还说自己是红孩儿。”
只见圣婴大王左右各一蹬腿,立即两脚蹬出了风火轮。
癸午一直不喜欢红孩儿,知道他是不良少年,加上红孩儿还当面打劫,更是烦他。趁红孩儿蹬出风火轮的当口,癸午迅速将插在竹榻角上的蚊香握在手中,将点着火的一头向红孩儿戳去。红孩儿忙抖枪迎战。你来我往,才斗了十几个回合,癸午一蚊香烫上红孩儿左手。红孩儿丢下长枪,落荒而逃。打败红孩儿后,癸午继续躺在床上数着星星。
天麻麻亮的时候,癸午毫无征兆地醒来,脑中一片空白,只记得刚才战胜了红孩儿。
既然天没有大亮,癸午就想在床上多躺会儿,努力在脑海中搜集梦的遗迹。当梦的碎片由点到线最后成面渐渐清晰可辨时,癸午突然大骇,为什么晚上连做了两个噩梦。肯定是村委会不干净,闹鬼哩,癸午想。
癸午生在农村,长在农村,直到上大学才离开生他养他的农村。中国农村自古以来玄学盛行,譬如算命、看相、风水、封建迷信。各行当从业人员都有自己的本领,只有很“灵”的人才能吃这碗饭,普通百姓中最流行的是讲鬼故事。癸午老家把这叫做谈古。小时夏天晚上纳凉,全塆人聚集在大树下,你一个我一个地讲。小孩们既爱又怕,直往人堆里钻,生怕黑暗中伸出一只鬼手将自己抓跑了。尿急了不敢去撒,瞌睏来了不敢回家睡。中国农村人的脑海中都牢牢打上了鬼故事的烙印。
癸午想,小时候大人为了安慰小孩不要怕鬼,说门、窗的四角都请木匠师傅用武尺画了“十”字,鬼不得通过门窗而入,可以避邪驱鬼。而且这种方法是由祖师爷鲁班传下来的,很是灵验。可是这间办公室是现代建筑,门窗都是金属的,根本不关木匠师傅什么事,肯定没有“防火墙”功能。
癸午本不相信鬼神之说,但由于身处险境,此后一年他不仅不敢看恐怖片,连稍微惊悚一点的电视剧和电影都不敢看,担心看后联想。村民们听说癸午一个人住在村委会,都感到很吃惊。加上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,癸午就隐隐约约感到村委会附近真的不干净。但又不想也不敢找人问破。也算是自欺欺人吧,正所谓无知者无畏,不知道总比知道好。直到五个月后,一位好事者说与村委会同一栋楼的小学,一名学生从二楼掉下来,脑浆迸裂而亡,癸午才真的有点害怕了。常常想,也许梦中的红孩儿就是那个小孩。从此,他尽量不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村委会办公楼。过后许多年,每每想到卧榻之侧几米、十几米远的时方有那么一滩五彩斑斓的体液,正鲜活地冒着热气,而自己还在边上睡了几个月,在周围活动了一年,癸午就吐。癸午有时甚至恨告诉自己真相的好事者。